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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秋天,如今,只剩下深秋的荒凉抚摸着刘老板悲悯迷离的眼神。
曾经挥洒过汗水的采场,突然,开始飘起小雨。在寻觅避雨场所之前,刘老板又一次回忆起刺痛他双眼的一幕。
刘老板靠经营家用电器起家,而后却投入重金组建起一个庞大的施工队伍搞工程。他常说,搞工程和经营家用电器是一样道理,无非是把利益提高到最大化。
刘老板是施工方,方工是甲方的安全监理。方工负责施工现场的安全管理。作为一个资深的矿山安全管理者,他对危险地带有着灵敏的嗅觉,他经验丰富,危及安全时刻从不近人情。
他已近离休之年。红姨是他爱人,她希望他搞好安全工作的同时保护好自己,也盼望着他退下来一起安享晚年。然而命运就像行云和流水般云橘波诡。
方工时常会去刘老板在工地的简易办公场所喝茶聊天,多半是关于安全嘱咐的话。方工说,安全是利益的根本要素,任何脱离安全的利益都是暂时的。安全事关人命,有些东西不是金钱可以补救的。刘老板财大气粗,左耳进,右耳出。在他眼里利益最大化是他多年从商积累下的经验,所以他看待安全就好比犀牛望月,只有烈火攻眉,他才会警惕。
西南方向的排土场,由于地势险峻,一直都存在一些安全隐患,只要按照规章制度作业隐患都是可以缩到最小化的。违章作业那便是把自己逼向火坑,然而在利益面前总是有人自动往火坑送。
刚进场接手这个工程时,刘老板还规规矩矩什么都按照规章制度来,时间一久便偷偷摸摸地开始违章作业,特别是排土场直排更是猖獗。直排作业既可以节省推土机的成本预算,还可以避免排队作业加快工程进度,刚好符合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
方工检查时经常发现这个问题,并多次提出警告。刘老板总是表面附和着,背地里暗度陈仓,继续违章作业。罚款单依然无法遏制违章作业行为的出轨。
方工说:“有一天,有人要用血为你的违章行为买单。”
刘老板依然淡定的微笑说:“方哥,你言重了。”俨然一副老江湖的样子。
在方工强势的压迫下,刘老板开始和方工玩起了耗子和猫的游戏。他找专人盯住方工,只要方工踏进他工程作业范围内,刘老板便命令手下人按规章制度作业。
深秋,整个采场连着半个多月都被阴雨和浓雾包围着。刘老板已经二十多天没开工了,用他的话说,他和他手下的人们都快没米开锅了。
月底晴了两天,道路开始逐渐褪去泥泞,车辆总算可以勉强爬行,刘老板便在心里盘算着开工。他说,老天开眼了。可是开工那天,老天又闭上了眼睛。那天,缠绵的秋雨就像初恋的情人。
刘老板依然无视方工的再三叮嘱,依然利益至上,雨天也不放过。
方工和往常一样对采场的安全隐患进行排查。接二连三的雨水在排土场的滑坡面起了润滑的作用,当看到直排的车辆时,他灵敏的嗅觉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一边给刘老板打电话,一边跑过去想要制止。
垂老的双肢已然来不及赶上命运的步伐,车的后轮开始随着下滑的土方下沉,眨眼整辆车都滑了下去。司机从驾驶室里跳出,却被滑下的土方掩埋住了,无法动弹。
方工来不及细想,便跳下去用手把土抛开,想要将人救出。
刘老板赶来了现场,他看到救人的方工,正要跳下去帮忙。方工抬头看到正要下来的他,也看到了继续下滑的土方,便嘶声力竭地喊道:“快退回去。”刘老板后退了几步,二次滑坡瞬间将方工吞没了。刘老板的眼睛被眼前的一幕狠狠的刺痛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和雨水混在一起。
救援人员挖出来的时候,已是两具冰冷的尸体。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在秋天的雨幕里。
事故鉴定,违章直排是造成这次事故的根本原因。有时候,生命的距离恰好只需要这三到五米。
雨依然下着,方工追悼会那天,刘老板给了一张一百万的卡给红姐,红姐想都没想就把卡丢了出去,泪水像瀑布从眉骨倾泻而下。刘老板想起方工生前那句话,有些东西,不是金钱可以补救的。他在灵堂前重磕三个响头,抹着泪水转身离去。
当骨灰被撒向大海的时候,那张熟悉的面容已经在人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不见了。
刘老板时常受到良心谴责。当他躺在舒适的海绵床上裹着暖和的被褥睡觉的时候,他心想,如果不是方工最后嘶声力竭一喊,也许他也和方工一样化成骨灰被冰冷的海水裹着。
刘老板想到曾听人说起过,方工生前一直在资助西北偏远山区的一所小学。
他遣散了队伍,卖了所有的机械设备,用所有钱在山区里面建了一所小学,他把它命名为忏悔小学。
那里还立起了一塑雕像,上面写着:方渐鸿。
方工那时只是在报纸上看到大山里生存着一群可怜的渴望求知的孩子,在他闲暇时便把工资抽出的一部分钱打进那个固定账户。他从未进过大山里,然而他的面容和新建的学校一起永远被这片群山裹着。
消失是不是永远都不存在了?也许,只是恰巧被群山遮住了眼帘。